第046章 戀愛DNA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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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戀愛DNA46
今天是《戀愛DNA》的終選日, 直播間承載著比此前任何一次節目直播都要龐大的在線觀看人數。
【好多人啊.jpg不愧是近幾年最爆款的戀愛綜藝。】
【來來來，買定離手啦，秋晗究竟會選擇誰呢！成的究竟是13、23、33、53、63, 還是秋晗誰都不選, 自己回家呢？】
【好家夥，第一次看節目有沒有CP能成全看一個嘉賓的選擇的，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超人氣嘉賓啊。】
【天殺的，我們43骨科CP呢！！是我們商言哥哥的妹控屬性還表現得不夠明顯嗎！PS：想到好多人說商言絕對不可能是妹控, 我就笑死。】
【滿手都是容秋晗周邊、滿臉疑惑不屑的領結貓（商言臉）：你管誰叫妹控呢？】
【笑得想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言真的上這節目就是打臉來了。】
【安啦安啦，43是不管如何都會成的CP啊哈哈哈哈, 畢竟秋晗和商言永遠都是妹妹和哥哥這一點是大概率絕對不會變的，所以兩個人早就是美美HE啦。】
【除非他倆真要搞骨科, 那結局還有待觀望……:P】
【啊啊啊啊啊，前面的你好變態，但是我喜歡。（小臉通黃.jpg）】
在無數多的彈幕發送過去時, 容秋晗已經做好了妝造。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豆綠色的吊帶掛脖短裙。
款式簡單大方, 版型出色，將她身材優點毫無保留地顯現出來。
“真漂亮呀！”化妝師感嘆道, “你還真適合綠色，就像春天枝頭長出來的第一片新葉, 超級有生命力的！”
容秋晗笑得彎起眼睛，“姐姐, 你也太會誇人了叭。”
“誰叫我們秋晗討人喜歡呢，我們組裏就沒有不喜歡你的人吧, ”化妝師笑著打趣，“所以說呀, 等下你要選誰呢，能不能和姐姐稍稍透露一下。”
容秋晗撒嬌：“哎呀，是秘密啦，不能說。”
“好吧好吧！那我等下就去用手機看直播，爭取不錯過一點細節！”化妝師神色鄭重，讓容秋晗不禁失笑。
隨即，對方又正色道：“秋晗啊，我們幾乎每個工作人員都很喜歡你的，因為你有一種非常招人喜歡的魅力。所以你選擇誰都好，我們只是衷心地喜歡你能幸福。”
容秋晗嫣然而笑，點頭道：“我會的。”
容秋晗被節目組帶到了一處非常漂亮的小洋房，屋外到處是郁郁蔥蔥的灌木叢，房外也是爬滿綠茵茵的爬山虎，這裏就像是一篇獨屬於綠色的童話。
容秋晗指了指身上的綠裙子，“看來我和這裏很相配喔。”
在前方引路的工作人員也不免笑出來，不過腳下步伐沒停，將容秋晗帶到二樓的一處房間裏。
房間的陳設優雅而大氣，第一眼就能看見的是房間正中央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歐風宮廷風的座機電話，邊上還有一疊信封。
容秋晗在茶幾邊上的椅子上坐下，位置正對著房間的陽臺，一擡眼就能與本房間陽臺相對的、對面房子的陽臺。
電話在此時響起。
容秋晗接起電話，“餵？”
“秋晗，是我。”
居然是，商言的聲音。
【？？？？？】
【啊？！家人們我不會搞到真的骨科了吧。】
【果然我就說商言秋晗這一對相處模式很奇怪，一點不像是兄妹，尤其是商言。】
【我靠，戀愛DNA你玩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比起直播間的網友，容秋晗的反應非常淡定，她笑瞇瞇地，用著一如往常的甜蜜聲音道：“哥，怎麽會是你打來電話呀？”
商言：“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就是想再來和你說說話……你，有想好選擇誰嗎？”
“誒，哥哥你居然好奇這個問題嗎？那為什麽之前晚上發親情短信的時候沒有問到過，這幾天和我交流的時候，也沒聽你提起過啊。”
商言靜默一會兒，聲音有幾分幹澀，“我當然，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我……”
“嗯？”
長久的沈默之中，安靜得只能聽到若有似無的風聲。
商言最後道：“……沒什麽。秋晗，我會一直仰望著你。”
“哥哥，你不要突然說這種話啦，上次讀信時我就是強忍住沒有哭出來的！這次也不許招我哭。哥哥，請你好好保護頸椎健康！”
商言笑起來，“秋晗，你的笑話好冷。”
“是啦是啦，這麽冷的笑話，多謝哥哥賞光笑出聲哦。”
兩人又再說了幾句話，便將電話掛斷。
商言放下電話聽筒，表情淡然自持，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心痛苦得就像要被撕扯成兩半。
容秋晗在場外工作人員的指示下，打開電話邊上的其中一封信封，裏面是一張卡片。
【商言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商言to秋晗：秋晗。】
這是之前由各位嘉賓秘密發出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終於在最後一天終選日，揭曉了當時的內容以及發送對象。
【果然猜得沒錯，哥哥還是把短信發給了妹妹呢。】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還有國內戀綜玩得這麽大，整起真骨科來了，原來只是來和妹妹簡單通個電話捏。】
【商言不選其他女嘉賓，來和妹妹打個電話，這很正常吧！求求各位別再舞真骨科了，很招黑的。真骨科真宣揚出去了，對秋晗和商言，還有節目組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但是不怪我們多想吧，看剛剛那些彈幕，真的有很多人覺得有可能會骨科的，尤其是商言，他對秋晗的態度真的不太像是普通的哥哥對妹妹的態度誒？】
【不要瞎說啦！他倆就是真·兄妹！！】
【但是他們其實沒有血緣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剛才那幾條骨科彈幕影響的，我現在看這個商言發送的短信內容，默默腦補出一個敗犬形象是怎麽回事？真的好像是一聲悲傷的呼喚。】
【想太多了吧……】
電話再次響起。
“餵？”
“秋晗！是我，連思齊！”
每一個字都像是熱情的狗狗堅定地撲過來的爪印，帶著暖融融的陽光的味道。
“我知道是你啦。”容秋晗點頭，又要再說什麽，忽然一擡頭，就看見對面陽臺的屋子裏，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赫然就是連思齊。
他一直在看著這邊，所以當容秋晗發現他時，後者立刻熱情地揮起手來。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相望，手上的聽筒是交換彼此語音的唯一工具。
連思齊輕咳幾聲，認真地說：“秋晗，雖然類似的話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但是之前因為節目組的規定，我不能把最直接的四個字說出來。現在，我想說：我喜歡你。”
“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喜歡到我想拼盡一切飛奔向你，永遠留在你身邊，以最好的我的樣子。”
“秋晗，你可以讓一個現在還不太完美、但一定會在未來成為最好伴侶的連思齊，留在你身邊嗎？”
即便是相隔著這麽一段距離，容秋晗都能看見那雙狗狗眼裏亮起的光。
【嗚嗚嗚嗚，真的很喜歡小狗，甜妹配小狗，多麽讓人心軟軟的CP啊！】
【老天爺，讓我們氣球CP成了吧！！！】
容秋晗低下頭，避開連思齊的註視，“對不起。”
連思齊輕呼出一口氣，“沒關系的啦，秋晗。我之後一定會更加努力，讓你在未來的某一天喜歡上我！”
掛斷電話後，容秋晗再打開一封信封。
【思齊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思齊to秋晗：像心跳一樣的聲音，我只願意為你響起，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容秋晗將信收起，幾分鐘後，電話第三次響起。
“是我，約倫德。”
聲音響起的同時，容秋晗看見了對面房中的，約倫德的身影。
優雅而性感的嗓音，似乎跨越了空間的限制，如他明亮而銳利的眼神，一起直直地刺過來。
“其實到了今天，到了這一個環節，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真的很奇怪吧，明明是一個律師，我居然也會有詞窮的一天。”
容秋晗笑起來，和約倫德的輕笑聲重疊。
“我從前自詡聰明，永遠不會犯錯，但不久前才發現，我其實才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我弄丟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秋晗，如果神明能聽見我卑微的哀求，你說他願意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容秋晗微微攥緊手，眼睫輕顫，“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秋晗，因為你就是我的神明，”約倫德一頓，“你的一句話，就能讓我上天堂，也能讓我下地獄。”
“秋晗，你可以幫幫我嗎？”
近乎是祈求一般的嘆息。
【我的老天奶，我看第一期時，怎麽都不會想到那麽意氣風發的大律師約倫德，居然到最後會是這麽一副卑微追愛的樣子。哥們你真的是超愛啊！！】
【時至今日我們仍舊不知道約倫德究竟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才讓秋晗轉向了，明明之前好多人都看出來他們快要有雙向奔赴的苗頭了，嗚嗚嗚。】
【我相信他們會HE的，春花秋約全世界最配！大律師就是高傲者低頭，低到就快是碎了一樣，秋晗寶寶你別這麽狠心啊，求你了答應他吧QAQ！】
“……抱歉。”
“我知道了，”約倫德一頓，“但是，秋晗，你也應該知道的，我不會放棄你。”
掛斷電話後，約倫德久久地回不過來神。
如果他沒有那麽剛愎自用，如果他願意對自己的真心早一點誠實地妥協。
事情會不會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明明，她最開始的第一條心動短信是發送給他的。
明明，到節目中程時，她有隱隱偏向他的痕跡。
她親口承認過的，她曾經有喜歡的人，但是在錄制節目的途中，她的心意改變了。
一切的線索，都在指向唯一的答案。
……是他，咎由自取，失去了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他唯一偏愛的那份珍寶。
約倫德閉上眼睛，以手掩面。
這或許成為他終身無法逃脫的，充斥著悔恨的夢魘。
【約倫德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約倫德to秋晗：如果時光能重來，蠢人能發現他並非聰慧，他願意跨越過所有荊棘，將一顆真心毫無保留地奉獻於你。亦如今朝。愛情不是博弈，但我只想輸給你。】
容秋晗望著窗外，任思緒放空，知道電話聲響起。
“能猜到我是誰嗎？”
容秋晗輕笑起來，“是誰呢，猜不出來。不過肯定不會是謝澤南吧，因為他好像一直不太喜歡我呢。”
對面的謝澤南無奈地笑起來：“如果是有點骨氣的人，這會兒就應該掛斷電話，至少也會和你拌幾句嘴吧？”
沒等容秋晗繼續說，謝澤南自然接話道：“但是我不會的。因為我性格很好。”
容秋晗一楞，隨即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她進入這裏後，第一次如此暢快地、沒有任何掩飾地笑出來，完全出自於真心。
“你這樣笑，讓我很沒有面子。”謝澤南一頓，聲音忽而柔軟起來，就像那天兩人走過浮橋時，坐上海上游艇時，那無垠的大海，泛起的陣陣溫柔而堅定的浪潮。
“但自從在節目上和你重逢後，曾經很重要的面子對我就不再重要了。”
“容秋晗，你是不是有魔法啊？怎麽自從喜歡上你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
比如，沖破開那些顧慮，向家人訴說自己最真實的夢想。
比如，放下無用處的驕傲，承認過往的錯誤。
比如，為喜歡的人多思多慮，願意為了保護對方而壓抑自己的本心。
……再比如，和交往二十幾年，人生中最好的摯友，決裂。
“但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容秋晗，謝謝你讓我喜歡上你，讓我感覺到喜歡的魔力。”
“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參與你的人生，讓我牽住你的手嗎？”
【我的心跳得好快，63能不能成就在今天了！我的南國之秋啊嗚嗚嗚嗚。】
【集天降竹馬+真香文學+歡喜冤家+酷哥甜妹等一些列絕讚元素為一體，這就是我們南國之秋CP的魅力！我們63P自有菩薩保佑，支持的CP當然會成了，笑死我根本一點也不緊張！（死命按住顫抖哆嗦到要出現重影的大腿.jpg）】
容秋晗沈默片刻，“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謝澤南沒有很快說話，容秋晗只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就像如那天的波浪一般，翻湧起伏。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答案，但老實說，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是我的問題，我還不夠優秀，讓你能被我吸引，堅定地選擇我——就像我被你無可救藥地吸引住，如巖石錐打入巖石的縫隙裏，堅定不移。”
“秋晗，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登山嗎？因為每一座高山都是看著那麽不可逾越，只有懷揣著堅定而執著的信念，才能抵達想要的終點。我不是一個優點很多的人，但是足夠堅韌算是一個。”
【澤南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澤南to秋晗：我見青山多嫵媚，想要青山也如此見我。】
容秋晗依然在看完信件內容後，非常認真而細致地將信紙折疊好，再塞入信封之中。
哪怕這個動作已經做了第四遍，她的動作中也沒有透露出絲毫隨意和怠慢。
【秋晗寶寶QaQ！雖然好多人都說秋晗是萬人迷啊，被人追求超級爽的，那麽貴的精裝禮盒餅幹一次拿六盒巴拉巴拉，但是我們秋晗明明是個很真誠的人啊，真誠的人在拒絕別人的真情時，肯定是會很難受的。】
【前面說的對，我們秋晗真的是超級心軟的妹妹了。黑她的都沒有心。】
【曾經的我：靠黑子敢黑我的pick，看我不罵死你；現在的我：沒品的東西，我的寶寶我會溺愛！管秋晗寶寶最後選誰呢，被選擇的人那是他們八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要是寶寶誰都不選，那也是她的自由，我們寶寶slay全場，自己走花路！】
【沒錯！！支持秋晗所有的決定，順便祝容秋晗女士研究順利，發明專利技術，事業有成！】
電話再次響起。
越到後面，打來電話的人選範圍也在逐漸縮小。
而這一次，容秋晗都沒有猜，因為她直接和陽臺對面的人對上視線。
對方溫柔地笑起來，仿佛一塊甜蜜的蜂糖。
他拿起座機聽筒，並用空出來的一只手指了指聽筒。
下一秒，容秋晗這邊的座機鈴聲響起。
“下午好，秋晗，你是不是已經有點累了？”他笑了一聲，“這樣吧，我們現在離開，我帶你去吃一些甜品，你喜歡的桃子、芋泥，還有拿鐵，以及其他更多的美食，我都可以給你準備。”
容秋晗微微彎起笑眼，打趣道：“唐洛，這就是你最後要和我說的話？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給你答覆了。”
“當然——不是了。只是想開個小玩笑，看看能不能簡單地把你騙走，”唐洛佯裝苦惱地嘆一口氣，微微搖頭，“看來這樣做不行呢。”
他隨即換上一副鄭重的神情。
“秋晗，我還沒有和你說過，我上這個節目的初衷，是想幫助小溪從上一段友情的失敗中走出來，打開她之前給自己設下的保護罩，交到新朋友。但沒想到，借此機會，我居然也發現了一些過去二十幾年來，我對於妹妹的一些錯誤。”
“在這裏，我真的要非常感謝你。”
“以及——其實我早就應該承認的一點，我要感謝命運，讓我能遇見你。”
“雖然很多人都說過我人很好，但其實我把自己看得明白，我知道自己的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有時候總是想得太多，自負聰明，雖然面上看著親切，但實在算不上什麽容易交付真心的人。而聰明的人，總是太自信，以為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做出最完美的選項。”
“事實證明，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我繞過這麽一大圈，才來到一開始被我極力忽略的正確答案面前。”
“我喜歡你。”
“——這是我的心給我的，最誠實的答案，也是我想要一遍一遍告訴你，只害怕你產生哪怕一點點懷疑的話語。”
“秋晗，可以給我一個被考察的機會嗎？”
【哇唔！！！】
【秋秋糖賽高！所以一定會成的對嗎？我就沒見過唐洛這個樣子啊啊啊，秋晗求你了，答應他吧，嗚嗚嗚，他真的很愛你啊。】
【我真覺得唐洛感覺是最了解秋晗的人，秋晗和他在一起不會受委屈的，賭一個成真！】
【統統給我閃開，我們秋秋糖的絕美婚車來了，滴滴滴，請上車，別猶豫！】
【339933993399——啊啊啊啊，別管我了，我只敢一直敲數字來緩解我的緊張，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來換秋秋糖在一起！】
容秋晗抿唇，片刻後啟唇：“對不起，我想，我不能接受你。”
唐洛輕笑一聲，“嗯，我明白了。秋晗，你的意思是，絕對不能接受我，因為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還是，你眼下沒有辦法確認心意，所以只是指現在呢？”
“唐洛，”容秋晗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你在誘導我做出選擇。”
“啊，果然還是被秋晗發現了。”他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
容秋晗：“你不是一個很差勁的人，相反，你很優秀。如果一定要說，確實是我現在沒有辦法選擇你，但更多的，我也不能確定，我不想給未來的自己設置任何限制。”
“有你這句話，我想就夠了。我會給未來的自己做出限制，或許不是限制，而是我心甘情願地，做出的選擇，”唐洛一頓，“說完現在、未來，那關於過去呢？”
“秋晗，如果當初我沒有刻意壓制我的心意，在那一天就選擇聽從我的內心，向你表達好感，你覺得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嗎？”
不等容秋晗回答，唐洛就笑著自己給出答案：“這是一個笨問題，人生是沒有如果的。”
“是，”容秋晗回答，“人生沒有如果，不能重來。”
唐洛掛下電話，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來到攝制組準備的房間。
他看見了其他人。
已經被容秋晗拒絕的四位男嘉賓。
如果能重來的想法，大約不止他一個人產生過。
如果能重來。
謝澤南會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就對容秋晗表現出巨大的善意。
約倫德會規避那件讓他至今都萬分後悔的蠢事，在第一天就向容秋晗發送心動短信。
連思齊會懂得更多思考他人的想法，在主動出擊的過程中，更保留一絲讓容秋晗覺得舒服的距離感，進退得當。
以及——
唐洛看向站在最角落，任眼前的黑發垂下，擋住視線的商言。
往常如清冷白雪一般的人物，眼下似乎帶著太多陰郁而濃稠的黑色。
如果能重來，商言是會一開始就對容秋晗這個妹妹給予充足的關心。
還是，阻止她成為自己的妹妹，好讓自己毫無牽掛地去追求她。
——唐洛臉上還是笑著，內心卻冷靜地回想著昨晚，他無意間看到的，商言等三人對峙的場面。
愛恨嗔癡，皆有緣法。
是人種下的因，得到了對應的果。
人生不能重來，沒有如果，所以人應該學會接受自己過去行為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本該如此。
另一頭的容秋晗，看著唐洛最後的心動短信。
【唐洛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唐洛to秋晗：一瞬間的沖動也好，長久的思考也罷，我都只有一個答案：永遠地，喜歡你。】
她把信件收好，等待著最後一通電話的到來。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位男嘉賓沒有表達最終心意，而他的選擇，也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
作為初始嘉賓，他是節目中，喜歡容秋晗最久的異性。
他的心意，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除了第一天之外，所有的心動短信都發給了容秋晗。
沒有任何意外地，容秋晗看到了對面的陽臺上，出現萊蒙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與她衣裙顏色相近的綠色襯衫。
萊蒙似乎是在深呼吸，意外與她對上視線，有一瞬間的楞神，但又很快地笑起來。
不過看得出來，他確實有點緊張，甚至拿起聽筒要撥號的時候，手都顫抖了幾下，險些沒拿穩。
容秋晗笑起來。
“……秋晗。”
“嗯。”
“那個，今天是錄制節目的最後一天，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又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萊蒙一頓，原本無措的語氣裏又帶上幾分羞窘，“我的心情就像，我第一次給你發的心動短信一樣，有點語無倫次的。”
“確定只是有一點嗎？”
萊蒙一楞，然後就和容秋晗一起笑起來。
“雖然很混亂，但還是不太影響理解的吧，”萊蒙笑過之後，聲音裏的緊張也消退下去不少，“在給你發倒數第二條短信時，我又想到了第一次約會後給你發的混亂短信，所以再給你發了一條正常語序版本的。”
容秋晗：“嗯，我記得。你倒是很會偷懶。”
“不是偷懶啦。只是我覺得，首尾有呼應吧，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訴你，哪怕是過了這麽多天，我的心還是和當初一樣。”
“在這麽多天裏，我有過氣餒，覺得你喜歡上了別人；也有過迷茫，不知道我該究竟該如何做，才能讓你選擇我——嗯，老實說，關於這一點，我直到現在都沒有答案。盡管有過這麽多失意的時刻，但我唯一沒有改變的，那就是，喜歡你。”
“我喜歡你。”
“雖然回憶起心動的第一個瞬間，是在看見你變裝之後，但是現在再回憶起你最最開始的樣子，我也覺得特別可愛。無論你的外表是什麽樣子，我的心，都屬於你。”
容秋晗看見萊蒙上前一步，耳邊的長耳鏈微微晃動著。
閃爍著星星一般的光芒。
“我只想屬於你。”
【哇啊啊啊啊啊啊，萊蒙你是真男人啊！】
【剛剛每個男嘉賓真情表白時，我都害怕得要死，生怕秋晗就答應他們其中某一個人了。還好我終於等到萊蒙出場了，就差一點我都要吃速效救心丸惹！】
【給我們春去秋萊小情侶壓軸排面，13p姐妹們都燥起來啊！】
【求求了，我現在就在敲電子木魚，賽博求神，只希望秋晗寶寶可以選擇我們傻狗萊蒙（不是），選擇我們酷哥萊蒙！】
【1399！我真的覺得萊蒙是愛得最真誠的那一個！秋晗一定要答應他啊！】
真誠。
容秋晗確實在萊蒙身上感受到了很多讓人覺得舒服的特質。
而萊蒙對她的真心，她也能清楚地感覺到。
從不改票的心動短信。
合心意的毛茸茸禮物。
星空下的自白。
第一次約會時就為她彈奏的，象征著少年時期夢碎傷痕的鋼琴。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
可是。
“萊蒙。”容秋晗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如往常一般靈動清越，帶著一點甜意。
就像那條被她收起來的項鏈。
“謝謝你的喜歡。”
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來，那條項鏈是萊蒙親手做的，代表著對方不可估量的真心。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可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把它收起來。
她從來都知道真心難能可貴，可這不是她一定要接受這顆真心的理由。
沒有理由接受的真心，那就妥帖地退回去。
-
【嗚嗚嗚嗚！】
【居然真的一個都沒選……】
【QaQ】
【果然秋晗對任何一個男嘉賓，都沒有到那個程度啊。】
【我猜對了，戀愛DNA這節目果然一對CP都沒成，高人氣女嘉賓收獲全體男嘉賓箭頭，最後居然一個都沒選，絕對是開創戀綜歷史了吧。】
【我還是不敢相信！！】
直播間的彈幕，說什麽的都有。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有人說算是預料之內，有人又覺得實在意外。
節目內的嘉賓尚不知道直播間的彈幕內容。
就像這些網友們，也不知道嘉賓們的所思所想。
比如，此刻的唐洛，腦子裏只冒出兩個字：果然。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圈身邊的四人，雖然他們都不想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是在看到就連萊蒙都被容秋晗拒絕時，臉上的微表情明顯代表著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唐洛想，他大約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篤定容秋晗不會選擇萊蒙的人。
或者說，他其實篤定的是，容秋晗誰都不會選。
他，其實猜到了一個容秋晗的秘密。
她曾經在海邊的真心話環節說過，在上節目之後，她的心意已經改變了。
他們原先都不確定這句話代表著的確切意思，而約倫德大約是通過一些細節判斷，認為這句話代表著，容秋晗曾經喜歡過他，只不過現在不喜歡了。
但唐洛卻隱約覺得，這不是正確答案。
在昨晚於暗處聽到商言三人的對峙之後，他想了一整晚。
終於他得到了一個答案。
最最開始，容秋晗喜歡的人，是商言。
而在錄制節目時，她放下了自己對於商言的喜歡。
有這一點作為前提，那麽容秋晗誰都不選也不是什麽難以預料到的事情了。她肯定已經喜歡了商言很久很久，把這樣份量的人從心裏放下之後，是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再喜歡上別人的。
除非這個人足夠好到讓她願意放下那些微妙的顧慮。
他剛才最後和秋晗在電話裏的那番對話，也是隱隱在確認，她目前對所有男嘉賓都沒有堅定而清晰的喜歡，所以她大概率誰都不會選。
而且，容秋晗也有自己想要奮鬥的事業，不想要輕易分心也是人之常情。
唐洛輕呼出一口氣，最後隱晦地看了一眼商言。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現在那麽喜歡，喜歡到絕望的容秋晗，曾經對他懷抱著一樣的、甚至更為決絕晦澀的心情。
愛過，卻沒有相愛。
是絕對無法再挽回的錯過。
如果商言知道……大概會瘋掉吧？
唐洛瞇著溫柔的笑意，心裏卻截然相反地，十足冷酷地想著：
瘋掉最好。
他活該。
如果不是怕商言知道後，容易給秋晗造成麻煩，唐洛倒是不介意“不經意”地讓商言知道這件事，好讓自己多多欣賞一些商言的痛苦。
好了，節目錄制結束了。
他們幾個在節目之外的真正較量，才開始呢。
他也要好好準備準備。
——絕對，不會把她讓給其他任何人。
他說過的，自己是與容秋晗最相像的人，他們才是最適合在一起的。
-
觀察室中，觀察嘉賓們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主持人曾雅輕咳一聲，拋出話題，問大家的想法，問題中已然帶著隱隱的傾向：不論容秋晗做什麽選擇，他們這些觀察嘉賓都會選擇祝福。
觀察嘉賓們紛紛發表看法，和曾雅的傾向相似。
對包括容秋晗在內的素人戀綜嘉賓進行了這麽長時間的觀察，觀察嘉賓們早已產生了真感情，“無論如何都會祝福”並不是場面話，而是發自於內心的真心感言。
最堅定支持萊蒙和容秋晗的付茸，卻一反往日積極發言的樣子，顯得有一些不在狀態，神游天外。
她想到在最後要決定萊蒙終選日的出場順序時，她實在拿不定主意，於是就去拜托工作人員，讓他們去打探一下萊蒙的口風。
而萊蒙的答案是，哪一個都好，如果一定要選的話，他會選擇最後一個出場。
至於原因，萊蒙倒是沒有明說。
在聽到萊蒙的答案之後，付茸便為對方選擇了最後一個出場。
除了信任萊蒙本人的想法之後，她其實還有一點私心。
自從《戀愛DNA》開播即大爆後，她的私信裏有很多問及此的相關內容。
有一個問題，是不止一次出現的。
【茸茸，你為什麽會這麽堅定地支持秋晗和萊蒙的CP啊？】
對啊，為什麽呢？
是其他CP不好嗑嗎？
是其他男人們不夠帥氣，對容秋晗的心意不夠真切，與容秋晗的化學反應不夠強烈嗎？
付茸隱隱地感覺到真實原因都不是這些。
在看嘉賓們真實手足關系正式公開的那個夜晚，付茸冥冥之中感覺到了，這大約就是那個她對秋晗萊蒙CP如此堅定的原因所在。
只是，她還是不明白這具體是什麽。
直到現在——
付茸的眼睛忽然一亮，因為她終於抓住了那個答案。
-
【萊蒙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萊蒙to秋晗：我不想讓樂曲到這裏就結束。】
容秋晗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終是如之前一般，將信收起，再沒有其他特別的。
那些男人們的小動作、小心思，她其實都知道。
但除了知道之外，更多的，也再沒有了。
因為這不重要。
這是一道她做不出來的選擇題，所幸她也不是必須要選出答案，那直接放棄就好。
她的時間和精力都太有限，要放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她需要好好規劃時間，更加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研究之中，以最大效率推進這個項目的進行。除了理論落地，跑模型之外，還有很多實踐方面的因素有待考量。
ai人聲模擬，有著非常廣闊的前景，但其中也有很多的隱患。
比如收集數據所涉及的倫理困境，還有容易被拿去作為犯罪工具的潛在風險。
她還要做很多很多的準備。
轉過身的容秋晗，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忽然身後傳來了極不尋常的聲音。
她下意識再回頭看去，卻怔在原地。
萊蒙站在她眼前的不遠處，高挑的身影逆光而立，投下一片陰影把他籠罩住。
不是隔著陽臺遙遙相望，而是就站在她眼前，兩三步就能觸碰到彼此的距離。
容秋晗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的聲音，是萊蒙跨跳過陽臺，在她房間這邊落地的聲音。
邊上的工作人員都要嚇傻了，完全沒想到萊蒙突然就來這麽一個高危險系數的動作，剛才都沒來得及阻止。
直播間的網友們也一下子被驚到忘記發送彈幕。
而引發全員如此反應的萊蒙，走上前一步，和容秋晗隔著一小段距離。
容秋晗可以清晰地看見，萊蒙眼睛裏倒映著的自己。
“萊蒙？”容秋晗眨著眼睛，有些意外——但好像又有些，不意外？
如果是萊蒙的話，他做出什麽，好像都是在她的預料之內。
“還是這樣的距離最好。”他低垂著頭，說道。
“你是想和我說什麽話嗎？”
“想說，”萊蒙點頭，嘴唇微張微合幾次，有些無奈，“但是又不知道具體該和你說什麽。我總是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站在你面前，我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說的話有很多，都堵在心裏，連不成有邏輯的句子，又怕說太多，會讓你覺得煩。”
“所以，我考慮過選擇用音樂來表達我的想法。從小時候起，我就很喜歡音樂，我喜歡把我所有的心意都藏在歌曲裏。嗯，大概是很小的時候，我其實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小孩，長得也很瘦弱，沒什麽朋友，只喜歡一個人待著。”
容秋晗有些驚訝，畢竟現在的萊蒙看上去，和他口中描述的兒時形象實在是相去甚遠。
“是姜蜜，是我姐，她發現了我在音樂上的天賦，引導我可以用音樂來表達自己。因為練習鋼琴，我也變得越來越自信，敢和別人去表達自己。盡管後來再也不能做職業鋼琴家，鋼琴留給我的東西，一直在我身上沒有丟掉。”
“所以，我之前，還有剛才和你說，你沒有改變形象之前也很可愛，這句話是發自我的真心。第一天，我見你留著長劉海縮在角落裏，並不覺得你很討厭，只是認為你很像小時候的我。雖然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現在喜歡你，所以對每一面的你都愛屋及烏，但我能肯定，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想，我都會很喜歡你。”
“在節目上，其實我也沒有特別後悔的瞬間，唯一有一點，可能就是我一直沒和你說過一句話。本來第一天我就想和你說，不是出於我喜歡你的角度，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也是我想送給曾經的自己的一句話。”
“其實，不外向不是缺點，只是一種特質；當你覺得這個世界無趣的時候，你有權保持沈默，享受屬於自己的快樂。”
“只是，當你發現了有趣的事物時，希望你要用自己的方式，發出自己的聲音。”
萊蒙上前一步，利落摘掉自己耳朵上的耳麥，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頓，最終還是出手，將容秋晗的耳麥也摘下。
他的動作很輕柔。
“秋晗，我其實大概有點感覺，與其說你不喜歡我，或者說，你沒有那麽喜歡我，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因為在你的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說。
全世界，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彼此共享著這一段對話。
是獨屬於他們二人的秘密。
“但是，秋晗，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歡你。”
“不做你的男朋友沒關系，沒有任何身份地留在你身邊也沒有關系——雖然這麽說很矛盾，因為我其實想要的東西有太多太多，我也是個很貪心的人，但我只是想告訴你，哪怕你對我只有百分之一，或者百分之零點一的喜歡，我都不會有落差感。”
“就算是僅僅出於讓我為你省去麻煩的想法，你也可以選擇我。我願意。”
他伸出手，停靠在容秋晗的手下。
只消她輕輕一伸手，就能握住。
直播間刷過一片驚嘆號。
過去一秒鐘，又像是過去一整個世紀。
容秋晗看著眼前的男人。
眼神又越過他，看見窗外花園裏盛開得無比燦爛的白玫瑰。
初次約會時，那首輕快的鋼琴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同時，鼻尖嗅到了若隱若現的香味，來自記憶中那枚白玫瑰胸針。
她的思緒飄揚得很悠遠，就像她落下的手一般。
在所有人的屏息註視下，容秋晗的手終於虛虛地握上萊蒙的手掌。
仿佛一片羽毛停靠在手心裏。
又像是整個世界，都被他握於手中。
觀察室中，在所有人激動到站起，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之時，唯有平日裏最不穩重的付茸，此時表現得最穩重，泰然地坐在沙發上。
付茸看著屏幕上，萊蒙緊緊擁抱住容秋晗的畫面，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欣慰。
果然是這樣，她冥冥之中就有所預感，容秋晗在這個節目上，只會有兩種最終選擇，要麽就是誰都不選，要麽就是選擇萊蒙。
因為具有相似的原生家庭，付茸覺得，或許自己與容秋晗有某些地方是一樣的，她能懂對方想要什麽。
容秋晗不會選擇別人。
因為，只有萊蒙能給容秋晗最需要的愛。
是感同身受的理解。
是恰到好處的包容。
是一往無前，真誠而不帶一絲雜質的勇氣。
是永恒、熱烈、純粹的愛意。
大約是因為萊蒙出生於一個充滿健康的愛的家庭之中，所以他也不吝嗇於將如此寶貴的情感，不加任何保護措施地奉給他心愛的人。
在小洋房的房間中，容秋晗感受著萊蒙溫柔的擁抱。
她感覺到自己像是整個人都陷在滿是檸檬清香的雲朵裏。
最終，她也將手攬上去，環住萊蒙的腰。
而萊蒙顯然是非常意外，非常激動，容秋晗感覺到他整個人都輕顫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發現對方低垂著、貼上她太陽穴的側臉，泛出些許的濕意。
他好像是哭了。
“……謝謝你，秋晗。”略帶顫抖的聲線。
容秋晗沒有回答，只是回抱得更用力幾分。
她還記得，自己發出的短信。
【秋晗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秋晗to萊蒙：非常感謝你這麽多天的照顧。】
最後一條短信，容秋晗沒有太多糾結，就選擇了將它發給萊蒙，並不是打算表露心意，實際在那一時刻，她更多地是傾向誰都不選擇。那條短信的主要作用是感謝萊蒙，也是為一切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的想法本該如此，但卻偏偏在最後一刻，敗給了萊蒙的堅持。
如果這是一道她沒有太多興趣作出的選擇題。
那麽萊蒙也許不一定是那個最好的答案，但他一定是最勇敢的，最讓人願意堅定地選擇他的答案。
那麽，選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麽關系。
春日離去，秋時將來。
她抓住了此時此刻，唯一一次的夏天。
於她而言，他就是此刻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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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感情裏，不論是愛情、親情，抑或是友情，最無往不利的永遠是一顆純粹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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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戀愛DNA》的終選日, 直播間承載著比此前任何一次節目直播都要龐大的在線觀看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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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得想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商言真的上這節目就是打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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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倆真要搞骨科, 那結局還有待觀望……:P】
【啊啊啊啊啊，前面的你好變態，但是我喜歡。（小臉通黃.jpg）】
在無數多的彈幕發送過去時, 容秋晗已經做好了妝造。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豆綠色的吊帶掛脖短裙。
款式簡單大方, 版型出色，將她身材優點毫無保留地顯現出來。
“真漂亮呀！”化妝師感嘆道, “你還真適合綠色，就像春天枝頭長出來的第一片新葉, 超級有生命力的！”
容秋晗笑得彎起眼睛，“姐姐, 你也太會誇人了叭。”
“誰叫我們秋晗討人喜歡呢，我們組裏就沒有不喜歡你的人吧, ”化妝師笑著打趣，“所以說呀, 等下你要選誰呢，能不能和姐姐稍稍透露一下。”
容秋晗撒嬌：“哎呀，是秘密啦，不能說。”
“好吧好吧！那我等下就去用手機看直播，爭取不錯過一點細節！”化妝師神色鄭重，讓容秋晗不禁失笑。
隨即，對方又正色道：“秋晗啊，我們幾乎每個工作人員都很喜歡你的，因為你有一種非常招人喜歡的魅力。所以你選擇誰都好，我們只是衷心地喜歡你能幸福。”
容秋晗嫣然而笑，點頭道：“我會的。”
容秋晗被節目組帶到了一處非常漂亮的小洋房，屋外到處是郁郁蔥蔥的灌木叢，房外也是爬滿綠茵茵的爬山虎，這裏就像是一篇獨屬於綠色的童話。
容秋晗指了指身上的綠裙子，“看來我和這裏很相配喔。”
在前方引路的工作人員也不免笑出來，不過腳下步伐沒停，將容秋晗帶到二樓的一處房間裏。
房間的陳設優雅而大氣，第一眼就能看見的是房間正中央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歐風宮廷風的座機電話，邊上還有一疊信封。
容秋晗在茶幾邊上的椅子上坐下，位置正對著房間的陽臺，一擡眼就能與本房間陽臺相對的、對面房子的陽臺。
電話在此時響起。
容秋晗接起電話，“餵？”
“秋晗，是我。”
居然是，商言的聲音。
【？？？？？】
【啊？！家人們我不會搞到真的骨科了吧。】
【果然我就說商言秋晗這一對相處模式很奇怪，一點不像是兄妹，尤其是商言。】
【我靠，戀愛DNA你玩得未免也太大了吧！！】
比起直播間的網友，容秋晗的反應非常淡定，她笑瞇瞇地，用著一如往常的甜蜜聲音道：“哥，怎麽會是你打來電話呀？”
商言：“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就是想再來和你說說話……你，有想好選擇誰嗎？”
“誒，哥哥你居然好奇這個問題嗎？那為什麽之前晚上發親情短信的時候沒有問到過，這幾天和我交流的時候，也沒聽你提起過啊。”
商言靜默一會兒，聲音有幾分幹澀，“我當然，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我……”
“嗯？”
長久的沈默之中，安靜得只能聽到若有似無的風聲。
商言最後道：“……沒什麽。秋晗，我會一直仰望著你。”
“哥哥，你不要突然說這種話啦，上次讀信時我就是強忍住沒有哭出來的！這次也不許招我哭。哥哥，請你好好保護頸椎健康！”
商言笑起來，“秋晗，你的笑話好冷。”
“是啦是啦，這麽冷的笑話，多謝哥哥賞光笑出聲哦。”
兩人又再說了幾句話，便將電話掛斷。
商言放下電話聽筒，表情淡然自持，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心痛苦得就像要被撕扯成兩半。
容秋晗在場外工作人員的指示下，打開電話邊上的其中一封信封，裏面是一張卡片。
【商言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商言to秋晗：秋晗。】
這是之前由各位嘉賓秘密發出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終於在最後一天終選日，揭曉了當時的內容以及發送對象。
【果然猜得沒錯，哥哥還是把短信發給了妹妹呢。】
【剛剛真是嚇死我了，還有國內戀綜玩得這麽大，整起真骨科來了，原來只是來和妹妹簡單通個電話捏。】
【商言不選其他女嘉賓，來和妹妹打個電話，這很正常吧！求求各位別再舞真骨科了，很招黑的。真骨科真宣揚出去了，對秋晗和商言，還有節目組都不是什麽好事情！！】
【但是不怪我們多想吧，看剛剛那些彈幕，真的有很多人覺得有可能會骨科的，尤其是商言，他對秋晗的態度真的不太像是普通的哥哥對妹妹的態度誒？】
【不要瞎說啦！他倆就是真·兄妹！！】
【但是他們其實沒有血緣關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剛才那幾條骨科彈幕影響的，我現在看這個商言發送的短信內容，默默腦補出一個敗犬形象是怎麽回事？真的好像是一聲悲傷的呼喚。】
【想太多了吧……】
電話再次響起。
“餵？”
“秋晗！是我，連思齊！”
每一個字都像是熱情的狗狗堅定地撲過來的爪印，帶著暖融融的陽光的味道。
“我知道是你啦。”容秋晗點頭，又要再說什麽，忽然一擡頭，就看見對面陽臺的屋子裏，出現一個熟悉的人影。
赫然就是連思齊。
他一直在看著這邊，所以當容秋晗發現他時，後者立刻熱情地揮起手來。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相望，手上的聽筒是交換彼此語音的唯一工具。
連思齊輕咳幾聲，認真地說：“秋晗，雖然類似的話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次，但是之前因為節目組的規定，我不能把最直接的四個字說出來。現在，我想說：我喜歡你。”
“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歡的人，喜歡到我想拼盡一切飛奔向你，永遠留在你身邊，以最好的我的樣子。”
“秋晗，你可以讓一個現在還不太完美、但一定會在未來成為最好伴侶的連思齊，留在你身邊嗎？”
即便是相隔著這麽一段距離，容秋晗都能看見那雙狗狗眼裏亮起的光。
【嗚嗚嗚嗚，真的很喜歡小狗，甜妹配小狗，多麽讓人心軟軟的CP啊！】
【老天爺，讓我們氣球CP成了吧！！！】
容秋晗低下頭，避開連思齊的註視，“對不起。”
連思齊輕呼出一口氣，“沒關系的啦，秋晗。我之後一定會更加努力，讓你在未來的某一天喜歡上我！”
掛斷電話後，容秋晗再打開一封信封。
【思齊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思齊to秋晗：像心跳一樣的聲音，我只願意為你響起，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容秋晗將信收起，幾分鐘後，電話第三次響起。
“是我，約倫德。”
聲音響起的同時，容秋晗看見了對面房中的，約倫德的身影。
優雅而性感的嗓音，似乎跨越了空間的限制，如他明亮而銳利的眼神，一起直直地刺過來。
“其實到了今天，到了這一個環節，我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了。真的很奇怪吧，明明是一個律師，我居然也會有詞窮的一天。”
容秋晗笑起來，和約倫德的輕笑聲重疊。
“我從前自詡聰明，永遠不會犯錯，但不久前才發現，我其實才是天底下最笨的人。我弄丟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秋晗，如果神明能聽見我卑微的哀求，你說他願意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容秋晗微微攥緊手，眼睫輕顫，“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秋晗，因為你就是我的神明，”約倫德一頓，“你的一句話，就能讓我上天堂，也能讓我下地獄。”
“秋晗，你可以幫幫我嗎？”
近乎是祈求一般的嘆息。
【我的老天奶，我看第一期時，怎麽都不會想到那麽意氣風發的大律師約倫德，居然到最後會是這麽一副卑微追愛的樣子。哥們你真的是超愛啊！！】
【時至今日我們仍舊不知道約倫德究竟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才讓秋晗轉向了，明明之前好多人都看出來他們快要有雙向奔赴的苗頭了，嗚嗚嗚。】
【我相信他們會HE的，春花秋約全世界最配！大律師就是高傲者低頭，低到就快是碎了一樣，秋晗寶寶你別這麽狠心啊，求你了答應他吧QAQ！】
“……抱歉。”
“我知道了，”約倫德一頓，“但是，秋晗，你也應該知道的，我不會放棄你。”
掛斷電話後，約倫德久久地回不過來神。
如果他沒有那麽剛愎自用，如果他願意對自己的真心早一點誠實地妥協。
事情會不會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明明，她最開始的第一條心動短信是發送給他的。
明明，到節目中程時，她有隱隱偏向他的痕跡。
她親口承認過的，她曾經有喜歡的人，但是在錄制節目的途中，她的心意改變了。
一切的線索，都在指向唯一的答案。
……是他，咎由自取，失去了全世界最獨一無二的，他唯一偏愛的那份珍寶。
約倫德閉上眼睛，以手掩面。
這或許成為他終身無法逃脫的，充斥著悔恨的夢魘。
【約倫德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約倫德to秋晗：如果時光能重來，蠢人能發現他並非聰慧，他願意跨越過所有荊棘，將一顆真心毫無保留地奉獻於你。亦如今朝。愛情不是博弈，但我只想輸給你。】
容秋晗望著窗外，任思緒放空，知道電話聲響起。
“能猜到我是誰嗎？”
容秋晗輕笑起來，“是誰呢，猜不出來。不過肯定不會是謝澤南吧，因為他好像一直不太喜歡我呢。”
對面的謝澤南無奈地笑起來：“如果是有點骨氣的人，這會兒就應該掛斷電話，至少也會和你拌幾句嘴吧？”
沒等容秋晗繼續說，謝澤南自然接話道：“但是我不會的。因為我性格很好。”
容秋晗一楞，隨即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是她進入這裏後，第一次如此暢快地、沒有任何掩飾地笑出來，完全出自於真心。
“你這樣笑，讓我很沒有面子。”謝澤南一頓，聲音忽而柔軟起來，就像那天兩人走過浮橋時，坐上海上游艇時，那無垠的大海，泛起的陣陣溫柔而堅定的浪潮。
“但自從在節目上和你重逢後，曾經很重要的面子對我就不再重要了。”
“容秋晗，你是不是有魔法啊？怎麽自從喜歡上你後，我就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
比如，沖破開那些顧慮，向家人訴說自己最真實的夢想。
比如，放下無用處的驕傲，承認過往的錯誤。
比如，為喜歡的人多思多慮，願意為了保護對方而壓抑自己的本心。
……再比如，和交往二十幾年，人生中最好的摯友，決裂。
“但我很喜歡這樣的自己。容秋晗，謝謝你讓我喜歡上你，讓我感覺到喜歡的魔力。”
“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參與你的人生，讓我牽住你的手嗎？”
【我的心跳得好快，63能不能成就在今天了！我的南國之秋啊嗚嗚嗚嗚。】
【集天降竹馬+真香文學+歡喜冤家+酷哥甜妹等一些列絕讚元素為一體，這就是我們南國之秋CP的魅力！我們63P自有菩薩保佑，支持的CP當然會成了，笑死我根本一點也不緊張！（死命按住顫抖哆嗦到要出現重影的大腿.jpg）】
容秋晗沈默片刻，“抱歉，我不能答應你。”
謝澤南沒有很快說話，容秋晗只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就像如那天的波浪一般，翻湧起伏。
“雖然我不喜歡這個答案，但老實說，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是我的問題，我還不夠優秀，讓你能被我吸引，堅定地選擇我——就像我被你無可救藥地吸引住，如巖石錐打入巖石的縫隙裏，堅定不移。”
“秋晗，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登山嗎？因為每一座高山都是看著那麽不可逾越，只有懷揣著堅定而執著的信念，才能抵達想要的終點。我不是一個優點很多的人，但是足夠堅韌算是一個。”
【澤南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澤南to秋晗：我見青山多嫵媚，想要青山也如此見我。】
容秋晗依然在看完信件內容後，非常認真而細致地將信紙折疊好，再塞入信封之中。
哪怕這個動作已經做了第四遍，她的動作中也沒有透露出絲毫隨意和怠慢。
【秋晗寶寶QaQ！雖然好多人都說秋晗是萬人迷啊，被人追求超級爽的，那麽貴的精裝禮盒餅幹一次拿六盒巴拉巴拉，但是我們秋晗明明是個很真誠的人啊，真誠的人在拒絕別人的真情時，肯定是會很難受的。】
【前面說的對，我們秋晗真的是超級心軟的妹妹了。黑她的都沒有心。】
【曾經的我：靠黑子敢黑我的pick，看我不罵死你；現在的我：沒品的東西，我的寶寶我會溺愛！管秋晗寶寶最後選誰呢，被選擇的人那是他們八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要是寶寶誰都不選，那也是她的自由，我們寶寶slay全場，自己走花路！】
【沒錯！！支持秋晗所有的決定，順便祝容秋晗女士研究順利，發明專利技術，事業有成！】
電話再次響起。
越到後面，打來電話的人選範圍也在逐漸縮小。
而這一次，容秋晗都沒有猜，因為她直接和陽臺對面的人對上視線。
對方溫柔地笑起來，仿佛一塊甜蜜的蜂糖。
他拿起座機聽筒，並用空出來的一只手指了指聽筒。
下一秒，容秋晗這邊的座機鈴聲響起。
“下午好，秋晗，你是不是已經有點累了？”他笑了一聲，“這樣吧，我們現在離開，我帶你去吃一些甜品，你喜歡的桃子、芋泥，還有拿鐵，以及其他更多的美食，我都可以給你準備。”
容秋晗微微彎起笑眼，打趣道：“唐洛，這就是你最後要和我說的話？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給你答覆了。”
“當然——不是了。只是想開個小玩笑，看看能不能簡單地把你騙走，”唐洛佯裝苦惱地嘆一口氣，微微搖頭，“看來這樣做不行呢。”
他隨即換上一副鄭重的神情。
“秋晗，我還沒有和你說過，我上這個節目的初衷，是想幫助小溪從上一段友情的失敗中走出來，打開她之前給自己設下的保護罩，交到新朋友。但沒想到，借此機會，我居然也發現了一些過去二十幾年來，我對於妹妹的一些錯誤。”
“在這裏，我真的要非常感謝你。”
“以及——其實我早就應該承認的一點，我要感謝命運，讓我能遇見你。”
“雖然很多人都說過我人很好，但其實我把自己看得明白，我知道自己的一個致命缺點，那就是有時候總是想得太多，自負聰明，雖然面上看著親切，但實在算不上什麽容易交付真心的人。而聰明的人，總是太自信，以為所有的一切他都能做出最完美的選項。”
“事實證明，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
“我繞過這麽一大圈，才來到一開始被我極力忽略的正確答案面前。”
“我喜歡你。”
“——這是我的心給我的，最誠實的答案，也是我想要一遍一遍告訴你，只害怕你產生哪怕一點點懷疑的話語。”
“秋晗，可以給我一個被考察的機會嗎？”
【哇唔！！！】
【秋秋糖賽高！所以一定會成的對嗎？我就沒見過唐洛這個樣子啊啊啊，秋晗求你了，答應他吧，嗚嗚嗚，他真的很愛你啊。】
【我真覺得唐洛感覺是最了解秋晗的人，秋晗和他在一起不會受委屈的，賭一個成真！】
【統統給我閃開，我們秋秋糖的絕美婚車來了，滴滴滴，請上車，別猶豫！】
【339933993399——啊啊啊啊，別管我了，我只敢一直敲數字來緩解我的緊張，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來換秋秋糖在一起！】
容秋晗抿唇，片刻後啟唇：“對不起，我想，我不能接受你。”
唐洛輕笑一聲，“嗯，我明白了。秋晗，你的意思是，絕對不能接受我，因為我是一個很差勁的人；還是，你眼下沒有辦法確認心意，所以只是指現在呢？”
“唐洛，”容秋晗輕輕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你在誘導我做出選擇。”
“啊，果然還是被秋晗發現了。”他沒有一點意外的樣子。
容秋晗：“你不是一個很差勁的人，相反，你很優秀。如果一定要說，確實是我現在沒有辦法選擇你，但更多的，我也不能確定，我不想給未來的自己設置任何限制。”
“有你這句話，我想就夠了。我會給未來的自己做出限制，或許不是限制，而是我心甘情願地，做出的選擇，”唐洛一頓，“說完現在、未來，那關於過去呢？”
“秋晗，如果當初我沒有刻意壓制我的心意，在那一天就選擇聽從我的內心，向你表達好感，你覺得結果會有什麽不同嗎？”
不等容秋晗回答，唐洛就笑著自己給出答案：“這是一個笨問題，人生是沒有如果的。”
“是，”容秋晗回答，“人生沒有如果，不能重來。”
唐洛掛下電話，一步一步走下樓梯，來到攝制組準備的房間。
他看見了其他人。
已經被容秋晗拒絕的四位男嘉賓。
如果能重來的想法，大約不止他一個人產生過。
如果能重來。
謝澤南會從小時候第一次見面，就對容秋晗表現出巨大的善意。
約倫德會規避那件讓他至今都萬分後悔的蠢事，在第一天就向容秋晗發送心動短信。
連思齊會懂得更多思考他人的想法，在主動出擊的過程中，更保留一絲讓容秋晗覺得舒服的距離感，進退得當。
以及——
唐洛看向站在最角落，任眼前的黑發垂下，擋住視線的商言。
往常如清冷白雪一般的人物，眼下似乎帶著太多陰郁而濃稠的黑色。
如果能重來，商言是會一開始就對容秋晗這個妹妹給予充足的關心。
還是，阻止她成為自己的妹妹，好讓自己毫無牽掛地去追求她。
——唐洛臉上還是笑著，內心卻冷靜地回想著昨晚，他無意間看到的，商言等三人對峙的場面。
愛恨嗔癡，皆有緣法。
是人種下的因，得到了對應的果。
人生不能重來，沒有如果，所以人應該學會接受自己過去行為所帶來的一切後果。
本該如此。
另一頭的容秋晗，看著唐洛最後的心動短信。
【唐洛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唐洛to秋晗：一瞬間的沖動也好，長久的思考也罷，我都只有一個答案：永遠地，喜歡你。】
她把信件收好，等待著最後一通電話的到來。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位男嘉賓沒有表達最終心意，而他的選擇，也幾乎沒有第二種可能。
作為初始嘉賓，他是節目中，喜歡容秋晗最久的異性。
他的心意，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除了第一天之外，所有的心動短信都發給了容秋晗。
沒有任何意外地，容秋晗看到了對面的陽臺上，出現萊蒙的身影。
他穿了一身與她衣裙顏色相近的綠色襯衫。
萊蒙似乎是在深呼吸，意外與她對上視線，有一瞬間的楞神，但又很快地笑起來。
不過看得出來，他確實有點緊張，甚至拿起聽筒要撥號的時候，手都顫抖了幾下，險些沒拿穩。
容秋晗笑起來。
“……秋晗。”
“嗯。”
“那個，今天是錄制節目的最後一天，我有很多話想和你說，又一下子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萊蒙一頓，原本無措的語氣裏又帶上幾分羞窘，“我的心情就像，我第一次給你發的心動短信一樣，有點語無倫次的。”
“確定只是有一點嗎？”
萊蒙一楞，然後就和容秋晗一起笑起來。
“雖然很混亂，但還是不太影響理解的吧，”萊蒙笑過之後，聲音裏的緊張也消退下去不少，“在給你發倒數第二條短信時，我又想到了第一次約會後給你發的混亂短信，所以再給你發了一條正常語序版本的。”
容秋晗：“嗯，我記得。你倒是很會偷懶。”
“不是偷懶啦。只是我覺得，首尾有呼應吧，最重要的是我想告訴你，哪怕是過了這麽多天，我的心還是和當初一樣。”
“在這麽多天裏，我有過氣餒，覺得你喜歡上了別人；也有過迷茫，不知道我該究竟該如何做，才能讓你選擇我——嗯，老實說，關於這一點，我直到現在都沒有答案。盡管有過這麽多失意的時刻，但我唯一沒有改變的，那就是，喜歡你。”
“我喜歡你。”
“雖然回憶起心動的第一個瞬間，是在看見你變裝之後，但是現在再回憶起你最最開始的樣子，我也覺得特別可愛。無論你的外表是什麽樣子，我的心，都屬於你。”
容秋晗看見萊蒙上前一步，耳邊的長耳鏈微微晃動著。
閃爍著星星一般的光芒。
“我只想屬於你。”
【哇啊啊啊啊啊啊，萊蒙你是真男人啊！】
【剛剛每個男嘉賓真情表白時，我都害怕得要死，生怕秋晗就答應他們其中某一個人了。還好我終於等到萊蒙出場了，就差一點我都要吃速效救心丸惹！】
【給我們春去秋萊小情侶壓軸排面，13p姐妹們都燥起來啊！】
【求求了，我現在就在敲電子木魚，賽博求神，只希望秋晗寶寶可以選擇我們傻狗萊蒙（不是），選擇我們酷哥萊蒙！】
【1399！我真的覺得萊蒙是愛得最真誠的那一個！秋晗一定要答應他啊！】
真誠。
容秋晗確實在萊蒙身上感受到了很多讓人覺得舒服的特質。
而萊蒙對她的真心，她也能清楚地感覺到。
從不改票的心動短信。
合心意的毛茸茸禮物。
星空下的自白。
第一次約會時就為她彈奏的，象征著少年時期夢碎傷痕的鋼琴。
——他是真的，很喜歡她。
可是。
“萊蒙。”容秋晗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如往常一般靈動清越，帶著一點甜意。
就像那條被她收起來的項鏈。
“謝謝你的喜歡。”
只消一眼，她就能看出來，那條項鏈是萊蒙親手做的，代表著對方不可估量的真心。
“但是，我不能答應你。”
可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把它收起來。
她從來都知道真心難能可貴，可這不是她一定要接受這顆真心的理由。
沒有理由接受的真心，那就妥帖地退回去。
-
【嗚嗚嗚嗚！】
【居然真的一個都沒選……】
【QaQ】
【果然秋晗對任何一個男嘉賓，都沒有到那個程度啊。】
【我猜對了，戀愛DNA這節目果然一對CP都沒成，高人氣女嘉賓收獲全體男嘉賓箭頭，最後居然一個都沒選，絕對是開創戀綜歷史了吧。】
【我還是不敢相信！！】
直播間的彈幕，說什麽的都有。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有人說算是預料之內，有人又覺得實在意外。
節目內的嘉賓尚不知道直播間的彈幕內容。
就像這些網友們，也不知道嘉賓們的所思所想。
比如，此刻的唐洛，腦子裏只冒出兩個字：果然。
他不著痕跡地看了一圈身邊的四人，雖然他們都不想表現得太過明顯，但是在看到就連萊蒙都被容秋晗拒絕時，臉上的微表情明顯代表著他們都松了一口氣。
唐洛想，他大約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篤定容秋晗不會選擇萊蒙的人。
或者說，他其實篤定的是，容秋晗誰都不會選。
他，其實猜到了一個容秋晗的秘密。
她曾經在海邊的真心話環節說過，在上節目之後，她的心意已經改變了。
他們原先都不確定這句話代表著的確切意思，而約倫德大約是通過一些細節判斷，認為這句話代表著，容秋晗曾經喜歡過他，只不過現在不喜歡了。
但唐洛卻隱約覺得，這不是正確答案。
在昨晚於暗處聽到商言三人的對峙之後，他想了一整晚。
終於他得到了一個答案。
最最開始，容秋晗喜歡的人，是商言。
而在錄制節目時，她放下了自己對於商言的喜歡。
有這一點作為前提，那麽容秋晗誰都不選也不是什麽難以預料到的事情了。她肯定已經喜歡了商言很久很久，把這樣份量的人從心裏放下之後，是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再喜歡上別人的。
除非這個人足夠好到讓她願意放下那些微妙的顧慮。
他剛才最後和秋晗在電話裏的那番對話，也是隱隱在確認，她目前對所有男嘉賓都沒有堅定而清晰的喜歡，所以她大概率誰都不會選。
而且，容秋晗也有自己想要奮鬥的事業，不想要輕易分心也是人之常情。
唐洛輕呼出一口氣，最後隱晦地看了一眼商言。
他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現在那麽喜歡，喜歡到絕望的容秋晗，曾經對他懷抱著一樣的、甚至更為決絕晦澀的心情。
愛過，卻沒有相愛。
是絕對無法再挽回的錯過。
如果商言知道……大概會瘋掉吧？
唐洛瞇著溫柔的笑意，心裏卻截然相反地，十足冷酷地想著：
瘋掉最好。
他活該。
如果不是怕商言知道後，容易給秋晗造成麻煩，唐洛倒是不介意“不經意”地讓商言知道這件事，好讓自己多多欣賞一些商言的痛苦。
好了，節目錄制結束了。
他們幾個在節目之外的真正較量，才開始呢。
他也要好好準備準備。
——絕對，不會把她讓給其他任何人。
他說過的，自己是與容秋晗最相像的人，他們才是最適合在一起的。
-
觀察室中，觀察嘉賓們的反應也各不相同。
主持人曾雅輕咳一聲，拋出話題，問大家的想法，問題中已然帶著隱隱的傾向：不論容秋晗做什麽選擇，他們這些觀察嘉賓都會選擇祝福。
觀察嘉賓們紛紛發表看法，和曾雅的傾向相似。
對包括容秋晗在內的素人戀綜嘉賓進行了這麽長時間的觀察，觀察嘉賓們早已產生了真感情，“無論如何都會祝福”並不是場面話，而是發自於內心的真心感言。
最堅定支持萊蒙和容秋晗的付茸，卻一反往日積極發言的樣子，顯得有一些不在狀態，神游天外。
她想到在最後要決定萊蒙終選日的出場順序時，她實在拿不定主意，於是就去拜托工作人員，讓他們去打探一下萊蒙的口風。
而萊蒙的答案是，哪一個都好，如果一定要選的話，他會選擇最後一個出場。
至於原因，萊蒙倒是沒有明說。
在聽到萊蒙的答案之後，付茸便為對方選擇了最後一個出場。
除了信任萊蒙本人的想法之後，她其實還有一點私心。
自從《戀愛DNA》開播即大爆後，她的私信裏有很多問及此的相關內容。
有一個問題，是不止一次出現的。
【茸茸，你為什麽會這麽堅定地支持秋晗和萊蒙的CP啊？】
對啊，為什麽呢？
是其他CP不好嗑嗎？
是其他男人們不夠帥氣，對容秋晗的心意不夠真切，與容秋晗的化學反應不夠強烈嗎？
付茸隱隱地感覺到真實原因都不是這些。
在看嘉賓們真實手足關系正式公開的那個夜晚，付茸冥冥之中感覺到了，這大約就是那個她對秋晗萊蒙CP如此堅定的原因所在。
只是，她還是不明白這具體是什麽。
直到現在——
付茸的眼睛忽然一亮，因為她終於抓住了那個答案。
-
【萊蒙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萊蒙to秋晗：我不想讓樂曲到這裏就結束。】
容秋晗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終是如之前一般，將信收起，再沒有其他特別的。
那些男人們的小動作、小心思，她其實都知道。
但除了知道之外，更多的，也再沒有了。
因為這不重要。
這是一道她做不出來的選擇題，所幸她也不是必須要選出答案，那直接放棄就好。
她的時間和精力都太有限，要放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她需要好好規劃時間，更加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研究之中，以最大效率推進這個項目的進行。除了理論落地，跑模型之外，還有很多實踐方面的因素有待考量。
ai人聲模擬，有著非常廣闊的前景，但其中也有很多的隱患。
比如收集數據所涉及的倫理困境，還有容易被拿去作為犯罪工具的潛在風險。
她還要做很多很多的準備。
轉過身的容秋晗，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忽然身後傳來了極不尋常的聲音。
她下意識再回頭看去，卻怔在原地。
萊蒙站在她眼前的不遠處，高挑的身影逆光而立，投下一片陰影把他籠罩住。
不是隔著陽臺遙遙相望，而是就站在她眼前，兩三步就能觸碰到彼此的距離。
容秋晗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才的聲音，是萊蒙跨跳過陽臺，在她房間這邊落地的聲音。
邊上的工作人員都要嚇傻了，完全沒想到萊蒙突然就來這麽一個高危險系數的動作，剛才都沒來得及阻止。
直播間的網友們也一下子被驚到忘記發送彈幕。
而引發全員如此反應的萊蒙，走上前一步，和容秋晗隔著一小段距離。
容秋晗可以清晰地看見，萊蒙眼睛裏倒映著的自己。
“萊蒙？”容秋晗眨著眼睛，有些意外——但好像又有些，不意外？
如果是萊蒙的話，他做出什麽，好像都是在她的預料之內。
“還是這樣的距離最好。”他低垂著頭，說道。
“你是想和我說什麽話嗎？”
“想說，”萊蒙點頭，嘴唇微張微合幾次，有些無奈，“但是又不知道具體該和你說什麽。我總是有很多話想和你說，但站在你面前，我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說的話有很多，都堵在心裏，連不成有邏輯的句子，又怕說太多，會讓你覺得煩。”
“所以，我考慮過選擇用音樂來表達我的想法。從小時候起，我就很喜歡音樂，我喜歡把我所有的心意都藏在歌曲裏。嗯，大概是很小的時候，我其實是一個不太愛說話的小孩，長得也很瘦弱，沒什麽朋友，只喜歡一個人待著。”
容秋晗有些驚訝，畢竟現在的萊蒙看上去，和他口中描述的兒時形象實在是相去甚遠。
“是姜蜜，是我姐，她發現了我在音樂上的天賦，引導我可以用音樂來表達自己。因為練習鋼琴，我也變得越來越自信，敢和別人去表達自己。盡管後來再也不能做職業鋼琴家，鋼琴留給我的東西，一直在我身上沒有丟掉。”
“所以，我之前，還有剛才和你說，你沒有改變形象之前也很可愛，這句話是發自我的真心。第一天，我見你留著長劉海縮在角落裏，並不覺得你很討厭，只是認為你很像小時候的我。雖然我不確定是不是因為我現在喜歡你，所以對每一面的你都愛屋及烏，但我能肯定，這句話是我的真心話——”
“不論你變成什麽樣子，我想，我都會很喜歡你。”
“在節目上，其實我也沒有特別後悔的瞬間，唯一有一點，可能就是我一直沒和你說過一句話。本來第一天我就想和你說，不是出於我喜歡你的角度，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也是我想送給曾經的自己的一句話。”
“其實，不外向不是缺點，只是一種特質；當你覺得這個世界無趣的時候，你有權保持沈默，享受屬於自己的快樂。”
“只是，當你發現了有趣的事物時，希望你要用自己的方式，發出自己的聲音。”
萊蒙上前一步，利落摘掉自己耳朵上的耳麥，停在半空的手微微一頓，最終還是出手，將容秋晗的耳麥也摘下。
他的動作很輕柔。
“秋晗，我其實大概有點感覺，與其說你不喜歡我，或者說，你沒有那麽喜歡我，還沒有到那個程度，因為在你的心裏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說。
全世界，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彼此共享著這一段對話。
是獨屬於他們二人的秘密。
“但是，秋晗，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歡你。”
“不做你的男朋友沒關系，沒有任何身份地留在你身邊也沒有關系——雖然這麽說很矛盾，因為我其實想要的東西有太多太多，我也是個很貪心的人，但我只是想告訴你，哪怕你對我只有百分之一，或者百分之零點一的喜歡，我都不會有落差感。”
“就算是僅僅出於讓我為你省去麻煩的想法，你也可以選擇我。我願意。”
他伸出手，停靠在容秋晗的手下。
只消她輕輕一伸手，就能握住。
直播間刷過一片驚嘆號。
過去一秒鐘，又像是過去一整個世紀。
容秋晗看著眼前的男人。
眼神又越過他，看見窗外花園裏盛開得無比燦爛的白玫瑰。
初次約會時，那首輕快的鋼琴曲似乎又在耳邊響起。
同時，鼻尖嗅到了若隱若現的香味，來自記憶中那枚白玫瑰胸針。
她的思緒飄揚得很悠遠，就像她落下的手一般。
在所有人的屏息註視下，容秋晗的手終於虛虛地握上萊蒙的手掌。
仿佛一片羽毛停靠在手心裏。
又像是整個世界，都被他握於手中。
觀察室中，在所有人激動到站起，發出此起彼伏的尖叫之時，唯有平日裏最不穩重的付茸，此時表現得最穩重，泰然地坐在沙發上。
付茸看著屏幕上，萊蒙緊緊擁抱住容秋晗的畫面，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欣慰。
果然是這樣，她冥冥之中就有所預感，容秋晗在這個節目上，只會有兩種最終選擇，要麽就是誰都不選，要麽就是選擇萊蒙。
因為具有相似的原生家庭，付茸覺得，或許自己與容秋晗有某些地方是一樣的，她能懂對方想要什麽。
容秋晗不會選擇別人。
因為，只有萊蒙能給容秋晗最需要的愛。
是感同身受的理解。
是恰到好處的包容。
是一往無前，真誠而不帶一絲雜質的勇氣。
是永恒、熱烈、純粹的愛意。
大約是因為萊蒙出生於一個充滿健康的愛的家庭之中，所以他也不吝嗇於將如此寶貴的情感，不加任何保護措施地奉給他心愛的人。
在小洋房的房間中，容秋晗感受著萊蒙溫柔的擁抱。
她感覺到自己像是整個人都陷在滿是檸檬清香的雲朵裏。
最終，她也將手攬上去，環住萊蒙的腰。
而萊蒙顯然是非常意外，非常激動，容秋晗感覺到他整個人都輕顫了一下，下一秒，她就發現對方低垂著、貼上她太陽穴的側臉，泛出些許的濕意。
他好像是哭了。
“……謝謝你，秋晗。”略帶顫抖的聲線。
容秋晗沒有回答，只是回抱得更用力幾分。
她還記得，自己發出的短信。
【秋晗的最後一條心動短信。】
【秋晗to萊蒙：非常感謝你這麽多天的照顧。】
最後一條短信，容秋晗沒有太多糾結，就選擇了將它發給萊蒙，並不是打算表露心意，實際在那一時刻，她更多地是傾向誰都不選擇。那條短信的主要作用是感謝萊蒙，也是為一切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她的想法本該如此，但卻偏偏在最後一刻，敗給了萊蒙的堅持。
如果這是一道她沒有太多興趣作出的選擇題。
那麽萊蒙也許不一定是那個最好的答案，但他一定是最勇敢的，最讓人願意堅定地選擇他的答案。
那麽，選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麽關系。
春日離去，秋時將來。
她抓住了此時此刻，唯一一次的夏天。
於她而言，他就是此刻最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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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感情裏，不論是愛情、親情，抑或是友情，最無往不利的永遠是一顆純粹的真心。”
“所以，去勇敢地說，我愛你吧。”
“感謝您收看《戀愛DNA》第一季，讓我們相約下一次夏日清風吹過發梢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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